洞庭水上一株桐

抖机灵的台词与荒诞派戏剧,英式二人组合和灵魂伴侣,道德制高点加青少年空虚。
以有涯随无涯,思而不学,不知足,不知止,不知彼,不知己,乐乐而殆。

【LM】生之者

转载于 Chlokers

头骨先森想爬墙:

V&J死后重聚梗,给 @荧辰打火机 ,爱您。


---


       冉阿让在睡去之后醒来。


       这不是一般的睡眠;这是常人称之为“死亡”的安息。百灵鸟儿的啁啾声仍然回荡在他耳边,絮语着她的思念,她的歉意、宽恕和爱,于是冉阿让微笑了。他不再拥有的一切重又归属于他,即使只是片刻,对这个干涸太久的灵魂也是如降甘霖的救赎。


       所谓的形体现在已没有意义;颤抖到连羽毛笔都握不动的手,此时再一次轻捷起来了。他行着,行着,在无边之外,存在之上;在一个单调而丰富的、稀薄而稠密的、全无色彩而瞬息不停的静止之地,那是不可描摹的。他想要快便快,想要慢便慢,即便停下来一会儿,也全没有什么关系。犯人挣脱了他的枷锁,被压迫的人反抗而站起身子,这叫自由——那么此刻的无所约束又该称作什么呢?安宁?解脱?还是福祉?


       他心中只有满足和宽慰。旅人行到了路的尽头。他现在要去永恒之地作一番歇息了。


       他知道珂赛特会很好,那男孩儿也将很好。年轻的生命具有的蓬发活力会让他们把伤痛忘却的。不是遗忘,而是淡薄;宛如伤口愈合,旧日的苦痛消失在今朝的欢乐当中。而他们都会很好,他爱的和他关心的,生者和死者;光明是他们的。


而对于逝者而言,平静的注视就已经足够。


“——您叫我恼火。”


冉阿让吃了一惊。他抬起头。


沙威正站在他不远处,抱着双臂。他的表情沉静。


“啊,沙威。”冉阿让说,不自觉地往后背了背手;他希望自己看上去像是在维持马德兰的威严,而不是犯人被发觉时藏起伤疤的本能反应。他不知道沙威看到了哪一种。


沙威皱起了眉。“您叫我恼火,”他重复道。


但是那话语中没有敌意,沙威看上去全然放松。


冉阿让看着沙威,这个追捕了他多年的警探。沙威向来是干练负责的,在滨海蒙特勒伊时冉阿让不亲近他,却也并不忽视他。离了小镇之后,沙威一度是他的梦魇,但是他怕的不是沙威,而是沙威所代表的要将他捉拿归案的法律。那是一个化身而不是人;他不应当恨一个化身。他在街垒见到的是人。


那么,现在,沙威是什么呢?


冉阿让沉思着。


沙威却开了腔:“您是个谜。我瞧不清您。您行善,又作恶;您是个在逃的苦役犯,却又是圣人。别的犯人,他们恶贯满盈,一失足便绝不可能再爬出深渊。您……”他眯起眼睛,细细打量着冉阿让,“倒像是给自己开辟了一条沟路似的,与人与己都不为害。就算是完全没有必要的时候,也把自己的身份给揭露出去。那对您有什么好处呢?”


沙威在问他。沙威从不多问。因而冉阿让确实惊讶起来,他所见的似乎又一次是人的沙威了。


 “那是事实,您明白的,探长。”他顿了一顿,改口,“沙威。您是我见过的最诚实的人,诚实的人不应当隐瞒事实。”


“可您说的是经过加工的事实。‘我是个苦役犯’,‘仍然在逃’,‘危险至极’,他当然会这么信了!您却对镇子的那段时期只字未提,还有去街垒,还有救那孩子!我几乎要说您是刻意让他恨您了,可这对您有什么好处呢!您爱那女孩儿,却因为这番话硬生生将自己和她割开了,自己闷声受着苦。”


“您——”


“我知道,我全都知道!我亲眼看到了。”


“啊,”冉阿让短促地说。


 “您叫我恼火,”沙威继续道,“我弄不懂您。您在给自己加刑。五年到十九年已经够受的了,您却还嫌这惩处不够。想要断,却断不掉!想要抛下,却舍不得!胡搅蛮缠的感情!那根线是连着您的心,您却还是要磨它,磨得心口血淋淋的!这一切的意义何在呢?您本来可以多活十年,只要您不吱声!可是您非得来这么一遭,还要对事实改头换面,生怕自己的待遇不够冷淡。这不是公正。该承认的,就得承认。要我说,您是肯受罪,却不肯受赞扬,不肯受自己该得的奖赏!您不晓得我在这儿是怎么看着您的!”


“啊。”


他原以为沙威是神经错乱了;那么这个猜测或许不正确。沙威是被撼动了。但是他原本信仰的力是如此稳固,以致些微的扰动也会被当成风暴。风暴的表现是怒吼。


“您每天出门一次,去街垒那小子的方向,却从来走不完全程。”沙威咬起了嘴唇,眉头皱得更深,额间的怒星显了出来。“您抱着那孩子的黑布料哭。您明知是那丈夫给您下了逐客令,却一声不吭。他要拿您的钱去寻您,您任着他做无用功,也不开口。您病了,却不求医,说您在旅行,因此不接待人进门。您隐瞒的事何止一件两件呢!您把这叫做‘诚实’!”


冉阿让默不作声。


“我只知道一件事:您所受的并不是您应受的。” 


——生者和死者,沙威是后一种。“在这里的规则同那里并不一样。”当一个亡故的灵魂注视另一个将死未死的灵魂在世间徘徊,在前者心里引起的震动是什么样的呢?隐在白昼里看不见的星辰是否也能向大地落下光芒呢?在一个单调而丰富的、稀薄而稠密的、全无色彩而瞬息不停的静止之地,凝视着人间的目光,是漫长如世纪,还是短暂如眨眼瞬间呢?


冉阿让低垂着头,没有去看沙威的眼睛。如果冉阿让这么做了,他会看见沙威的身体在轻微地发抖。


“我……不明白您。(I cannot see you plain.)”


沙威这样叹息了一声,声音很微弱,像是一滴破碎的露。


许久之后,——或许也只是片刻,因为时间在这里并不流动;冉阿让的双臂被沙威捉住了。冉阿让没有挣脱。而沙威闭着眼睛,双唇紧抿。


他们仍然不明白;理解将会是很久以后发生的事,同时也是必然会发生的事。只是一颗孤独的心终于可以停止等待,一颗疲惫的心也终于可以放下苦难的担子了。生者自由,死者安息,被爱的与被关心的,一切都很好。光明也是他们的了。


 “Valjean,at last……”


他们互相拥抱。


---


感谢 @月暮棠 ,生之者是古代中国人肉体死亡但是精神不灭的神灵。


感觉自己废了。

热度(135)

  1. 共9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洞庭水上一株桐 | Powered by 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