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庭水上一株桐

抖机灵的台词与荒诞派戏剧,英式二人组合和灵魂伴侣,道德制高点加青少年空虚。
以有涯随无涯,思而不学,不知足,不知止,不知彼,不知己,乐乐而殆。


8. Overflowing Compliments

O-

和我的朋友一番亲热过后的夜晚,在余下直到天亮的时间我们两个都幸福无比。快乐让我头昏眼花,尚不能聚焦的眼睛不住地盯着他,恍惚又激动,总误以为自己是世界上最走运的人。他展现喜人的一面,挽着我的腰,和我挨得足够近,而我也欣然地搂着他,仿佛不这么做我们之中就会有一个人掉下床去。尽管大汗淋漓、筋疲力尽,却仍然快活不已地互相使眼色。话语极不自觉地从我干燥的嘴里跑出来,滔滔不绝,素日里能说的以及下流到叫闻者害臊的(我自己倒是面不改色)——都无一不指向同一个目的,不厌其烦地告诉他我的心之所向并巴巴地等他也告诉我他自己的。他有次用蓝眼睛和欲言又止的嘴告诉我他全然属于我,那时候从街上投来一束短暂的光,穿过我们窗帘的缝隙从他的眉骨至下巴一掠而过。我讶异,并且感慨不已,就像方才在他脸上找到了上帝存在的证据。
而后我在接下来的白天又发现了更多。面对他,不管是穿戴整齐、褪去某样衣物或是一丝不挂的他,我都意识到自己的罪行:睡在他身边,却没有采取谨慎而有效的保险措施,将他变成了神。我开始迷惑究竟是我的欲望让我变得滚烫还是我的周围着了火,这温度让人无法思考,而我愈发想要冷静,就愈感到失去控制。我的每个行为,都只是想尊他为圣,并在他身边讨生。将他看作与谜题相等的生活之兴味,在几乎每次的探案里有他在一旁,而记录我们的故事又是一件让人喜悦出声的幸事。在街上自然地挽他的手,为他或接受他的点烟,明知故问地提出违背女王的意愿以及英格兰宪法的要求,在白天和他坐在马车里从膝盖的接触上取得极大的鼓舞,获得他的信任和他爱慕的眼神,任他在白天追着我跑,任我在夜里循着他去。独处的时候又细细思量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样的造物,又是如何让我这灵魂变得坚定不移。
他这天生的,经战火锻造后就更为坚定了的乐天派,一直都把我的心看作降福的象征,他并非认为我能解决一切,而是为我这个人出现在他生命里感谢上帝,以我为某种崇拜的对象,并引他自己被我拥有为豪。我把这样的行为看作是不值当的屈尊降贵,因为我简直是坏极了。如果我是他,就绝不会把自己的生命浪费在如此一个自私的人身上——把自己的生命当作赌注,又因为该死的头脑侥幸躲过风暴,多数时候迎难而上,另一些时候坐以待毙,糟蹋自己的身体,妄自尊大得有点过分——一定离这侦探远远的,从知道他是个喜好危险的人开始就把其看做危险本身,又因为不听劝告彻底失望离开。我的朋友不是不知道他的爱人有过好一段灰暗的历史,可他还是执意把那看作让我成为如今这个人的历炼,为它的作用(将我带给他)而暗自喝彩。我没有资格像个充满怨气的妇人一样埋怨,说他不该把我想得太好,可是老也看不真切事实,还认为我是他生命里的一大奇迹实在是有失偏颇。然而,他一定也觉得我把他看做上帝存在的证据太过夸张了,我俩可都是不愿意在颂扬自己的爱人上有任何退让的固执家伙。要是可以,我们不妨争个天昏地暗,看看到底是谁的伴侣更美好一点。

T-

我的编辑问我何不偶尔转换一下题材,写些诗句,或其他描述性的文章,好开辟新的文学道路。我婉转地向他表达自己事务繁忙绝无此意。真实的理由则是另外一回事;固然这世上能令我驻足赞叹的事物向来多如牛毛;我是一个易于被感动的人。圣诞夜的家庭图景,陌生人扶助街边的老人,隔壁邻居一句随意的问候,热情的读者写来的有失公允的赏识句子,我都有心掏空脑袋翻出些陈旧的表达来赞美和感谢——而能令我花样翻新地灵感如泉涌,伏案下笔数个小时乃至数个下午,虽疲惫而不知倦怠的,仅仅是我现在这些短文的主题:歇洛克福尔摩斯的案件,歇洛克福尔摩斯的方法,歇洛克福尔摩斯的乖张态度和刻薄的语言。我无法控制自己不去写他,不去谈论他。他是我新近得到的珍宝(写下新近一词时我才发觉我指的是“十数年前”),而且在有限可见的未来依然希望把他留在身边。这给了我足够的立场向全世界夸耀他的存在。尽管不能尽数向公众陈述他的其他部分,歇洛克福尔摩斯更具感情的话,歇洛克福尔摩斯如何持续不断地令我心悸,歇洛克福尔摩斯和他谦卑的助手和朋友所分享的激情,诸如此类,我依然非常享受向世界宣称我与神像相遇过,还在向他传递我的体温。
当我们历经情欲的劫难而因此陷在床榻里双双显得过分柔软的时候,我听见他把我原本要讲给他的话送还给我。我抗议称倘若他认为我是个特别善良、勇敢的好人,那只是因为我潜移默化地受了他的影响,简而言之,他所欣赏的我的一切只在他身边得以显现。他则表示转换一下人称他可以声称相同的事情。最终我们达成共识,既然分离的理由不甚明朗,我们两个上绞架或遭流弹之前都会是两个很不错的人。在那之后的事情我们谁也不愿细想。我怀疑他想过了,因为我提出这句不伦不类的比喻过后他沉默了很短的一小会儿。我们都已经见过太多死亡。除了我们紧密相连、在彼此身上挖下坟墓的那一种,别的我们都不感兴趣。这之后我看着他的眼睛,直到自己的眼皮支撑不住它自己的重量。
每次我看着他的眼睛时都指望这一瞬间可以永恒而不愿回收自己的目光,直到我说服自己(正如每次我在公众场合经历一次这样的不情愿时一样),尽管我们浪费了许多时间,我还有一整个未来可以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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