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庭水上一株桐

抖机灵的台词与荒诞派戏剧,英式二人组合和灵魂伴侣,道德制高点加青少年空虚。
以有涯随无涯,思而不学,不知足,不知止,不知彼,不知己,乐乐而殆。

12. Life and death

O-

首先:对所有能够感到厌倦的感到时而的厌倦;
然后:把脑袋留给值得的案子及其最为无耻的替代品;
终于:用余下的生命为我的朋友效力。

我所需要的是一个预先谋划的复杂动机,它应有强大的引擎,能够自行循环数年;在全部的枯燥生活里刚好能支撑我尚未受活的日子,促使我厌恶无趣,同时追着即将失去兴味的东西跑;在此之后,我希望它失传,希望它永远不为人知,其末端应该没入我和我朋友双双缠绕的肢体中的缝隙,那隐秘的黑暗里。……我总是提到床,我总是在提到床的时候避开昏睡,用我所有的词语谈到激情、音乐和爱,尽管我实在憎恨(憎恨?)——不如说,是恐惧最后那类情感,这是一种实际上的正面情绪;恐惧,同诸如此类让人心惊(我已经极力训练自己不再做出反馈)的感知一样:年轻的那个我举着烛火看到镜子里的自己瞳孔放大,心跳加速;求生使我感到鲜活。在我拥有一个长久的室友以前,音乐尚能引流我阻塞的心绪,案子也还能刺激我垂死的欲求(但愿如此);可那之后,前两者渐渐失去本该具有的效应,取而代之的是恐怕永久性的贪得无厌。这是我怨恨自己的原因之一,也为此背上相当程度的罪名——由不得我;我太恐惧这种情感(太珍重他),也就不再把他视作一个人,我不要任何一尊他以外的身躯成为我无可救药的瘾。我想要我们在安全屋——他的房间里接吻,互相攫取,再互相别过。我在白日的湖边俯身轻抚杂草,要不就是跪在夜里的神龛亲吻不知道谁的脚踝,因为不管哪个都是他身躯所化的意象。我在床边膜拜他的身体,握住他的手腕,把我对生活对一切的渴望都迫入他;他呼吸在我的脸上,指尖陷进我的后背;我把自己的心安放在他的胸膛,告诉他我极可能会为他死去。
太夸张了,他会说。
这不过只是另一件科尼什恐怖事件,我知会他,然后跌进由他头发构成的金色恐惧里。

T-

“是什么支持我们过我们的生活的呢?”
当我的一位熟年老友,麦克尔·赫连经历了病人自戕的重大变故之后,他在我们的俱乐部里这样向他的其他医生朋友们发问。
这是个奇怪的问题,我即刻就这么觉得,这是个荒谬绝伦的问题。但我噤声不语了,因为我们的伙伴们似乎在霎那间全都陷入了沉思。那之后须臾之间我便意识到我的状况与他们究竟有多大的不同。
生活是例行公事,偶尔沉思,对他们来说;还有妻子儿女带来的责任——我的同行们有些赞颂婚姻,有些则鄙弃它,对责任的态度因此略有不同;他们无一例外,都没和歇洛克·福尔摩斯在一起生活过,我想这是我们之间唯一显著的区别。
读者诸君(鉴于这是篇私人日记,我猜这“诸君”用得并不准确),我是个军人;穷此一生,直到目前,我想我从未下过战场。
我的青年时代花在学习两件很不同的事情上,一是救人,二——即使我在真正的硝烟中也尽力不使用的我的技能——是杀人。许多退伍的军人要花费很长时间适应角色的转变。军医则简单很多,一者是适应用药量的变化,对一个因寒冷而暂时昏迷的老妇显然不能下太多肾上腺素;二者,都市里再也没有什么崇高的使命和唯一的任务了,为了我们的祖国一切皆可为的思想从我漂洋过海回家来的那一刻,就该被埋在战壕里,和栗色的马匹和棕发男孩的尸体一起长眠在干旱的泥土里。

后者本该很困难。但我在最窘迫的状况下遇见了我的朋友。

这是一个下午。俱乐部离我们的家有三英里远,我却知道他正躺在我们的沙发上,而且总幻想自己知道他什么时候会从纸张和证物的堡垒里爬起来清空他的烟斗。阴沉的迷惘偶尔扑面而来,而我只消看他一眼就知自己的使命所在。这再清楚不过。我的这位朋友,我可以一直为了自己的良心救人,但我可以为了他而结束生命,我的或是别人的,只为了他能够继续呼吸。我能做的甚至更多,我可以不为疼痛呻吟,但为了他的触摸哭叫呐喊。我可以保持脆弱,也能够以绝对的强硬面对他的敌人(有时是他自己),发挥我最大的宽容来满足他的一切奇思妙想,发挥我的无可救药的固执来保证我在这世上能和他尽量多地呆在一起。

我的遐思一定是引发了托马森的不满,他已经谈了二十分钟社会压力促使我们前行而它们实际上都该被丢进水里喂鱼的论断,而我却只听了个大概。他语气的讽刺连迟钝如我都能迅速捕获:“华生大夫方才一直若有所思,您有何高见呢?”

我知道我将听起来像个彻头彻尾的毛头小伙子。我恐怕这也是我至今没有如他们一样对人生的空虚深有感触的理由之一。我冠冕堂皇地对他说,“我觉得人们对我们周围的世界的欣赏和爱可算得上是一个动力。”
而我实际上想说的是,“歇洛克·福尔摩斯迫使我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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