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庭水上一株桐

抖机灵的台词与荒诞派戏剧,英式二人组合和灵魂伴侣,道德制高点加青少年空虚。
以有涯随无涯,思而不学,不知足,不知止,不知彼,不知己,乐乐而殆。

一条有价值的错误线索(双北偏撒何)

@温良。 老师的双视角联文。

AU向,卧底警察撒/嫌疑人教授何。

撒视角,话痨条子陷落温柔黑洞全过程。
剧情bug和OOC都算我的。

急转弯一打轮把十字路口绿灯远远甩在身后,跟导航确认过自己离开这个十字路口已驶出市区,长舒一口气如发泄般一拳砸上方向盘中央的喇叭。

“老天爷真是,太扯淡……”

十三天前警署接到报案,M大犯罪学系一间实验室兼办公室发生命案,马上要擢升学院副院长的甄学者教授被打碎的瓷器碎片捅进肺部,缺氧暴毙。侧写师推断凶手在死者奄奄一息垂死挣扎时还在现场逗留,清洗了死者用来招待他的茶具,显然心理素质极佳,性格冷静自持。

当时已经下班两个小时,摄像头拍下出入大楼的人只有四个当时在做犯罪心理学实验的学生——三个本地学生,一个中东留学生,和一名何姓阿拉伯语教授。

学生们个个都是人精,但面临导师突然离世也都惊愕不已,言语支吾,独有何老师清晰记得当晚发生的一系列事件,时间线到因果关系无不清晰:学生和甄教授分别为自己的佣金、给被试者的酬劳、暑假期间的安排和自己的毕业论文发生争执,甄教授心情不佳,招呼他进去饮茶。

一个阿拉伯语教授到犯罪学系有何贵干?何老师只说研究话题敏感不方便公开,自己跟甄教授及校方签了保密合同,还嘱咐四个学生也不要向警方透露信息。甄院长既死,管理人文社科的研究资金的副院一职恰巧落在何教授头上,学生们唯他马首是瞻,竟然真的一句话也不讲。

研究又必须继续,自然要抽调新的项目主管。学生对实验了解的倒是清楚,但让未得学位的博士生主管项目不合学校的规矩,警署自然趁虚而入,指派履历里有犯罪心理学硕士一行小字的我去卧底M大,还编造了一份自己曾经在M科大作讲师的,连升两级跳槽拿到M大终生教职的简历。

甄教授是我的学长,和我可以说是故交,偶有联系谈话一直受益良多,我隐瞒了这一点加入调查,看过案卷之后我列出了这个何老师的诸多疑点,计划在卧底期间尽量接近他。

没想到他竟然很快自己找上门来了。

我刚到办公室把手头的物件收拾停当,他就在门口出现了,无声无息对着里面张望。我从桌子跟前一抬头,吓得要命。

“啊呀何老师你这没有脚步声的倩影闹得人家小心脏砰砰跳。”

他穿的外套袖子有点长,像穿男友款的妙龄少女......手指玩着袖子靠在门框边,然后不置可否就对着我露出一抹极淡的微笑。

他说,“我知道你是什么人。”

正当我以为这将是我职业生涯卧底最失败的一次尝试时他跟着说,“你以前......跟甄教授煲电话粥的时候,好几回我都在场。”

奇哉怪也,我只在深夜犯矫情病的时候给我这位老学长打电话谈人生,难道何老师也跟我一样总挑那个时间把酒夜话?

没等我问,他好像斟酌了一下话语,接着酝酿说,“我们俩以前,在一起住过一段时间。”

“住过”两个字轻到几乎没法听清,于是我立刻抓住了他的暗示。这是我学长的前恋人——无论是不是他杀的人,我忽然对他产生了一点同情。

气氛有点凝重,于是我问他,“叫您一声嫂子?”

他笑出声。“不敢当不敢当,早没什么关系了,撒老师您还是叫副院长就行。”

我还是叫他何老师,因为他虽然有运筹帷幄的决胜气质,还是像传道授业谪仙人,不像混政治的院长。他也不像遭得罪,由着我这么叫了。

研究和实验的事,我这个主管完全被架空了。所有进度都先报告到他那儿,我只有每周两封邮件提醒,下周请在某某实验室出现,传真给您的文件请您签个名。文件里看不出什么端倪,主要是远程和一些在欧美被逮捕过的中东难民交流,做一些传统的犯罪心理测评表,有些用他们的母语,有些用他们所在国家的语言。我根本看不出任何机密性。

学术上不能下手,我就直接找他这个嫌疑人套话然而难上加难。

他看上去和学长分手之后关系还一直很好,我好几回在学长出没的几个学校俱乐部碰见他。他跟我寒暄,和在场其他教职工打招呼,都看不出什么破绽,甚至允许我开车接送他。我实在不介意,跟他坐在一辆车里从来不显得尴尬,即便俩人什么话都不说空气中也弥漫着一股平静的力量。

中午在食堂他倒常来找我喝茶。揶揄学生。他的梗实在很好笑,我经常就忍不住去接。然后他又接住我的梗。你来我往,老让我以为自己在演相声。没过几天我们的情分已经从揶揄学生上升到揶揄同事了。揶揄完同事就讲八卦。

我都不知道一个人能八卦到这个程度。他贼兮兮地招呼我坐到一角,跟我说,哎我们以前一个旧同事跟他老板同归于尽了。

虽然由衷厌恶这种谈论死亡的方式,特别是学长的案子还在进行当中……我的好奇心还是羞耻地占了上风。

哎呦天呐,是怎么啦?

“是个前辈,三十多年,查出慢性病,还有三四年要退了,和老板早年有过一点过节,至今没捞到终身教职。眼看着直到退休也拿不到这个认可,老教授疯了,拿红笔写了封血书威胁要杀人,老板到底不从,没隔多久就杀了人然后上吊了。”

我嚼完最后一口面条,想出一句不痛不痒的场面话回应,“哎,这可惜了,至于吗……”

他一下子看起来有点失望。我不明白他失望什么。

“怎么不至于?大部分人当院长都没有拿终身的时候兴奋......人人都知道当院长要靠一点政治手段,终身教职更像是能力认可。”

我不知道这些学术圈的事,但我也不能为这露怯,于是我转移了话题。

“何老师政治手段丰富?”

他似乎没料到我忽然把话题转到这儿,眼睛睁大了看着我。

漆黑如墨的瞳仁反射着灯光。他眼睛真亮。他眨了眨眼回神的时候,我才终于能够回神。

“没有。我这是世事无常……误打误撞。”

惋惜不像假的。

我开始怀疑自己查错了方向。

我这条暗线可以说一无所获,局里的明线还在走。阿拉伯学生忽然说要去加拿大面见几个被试者。该放不该放局里说不清,主要是我们谁也没找到这个学生的动机——他嫌疑算是几个人里比较小的。

可他也是不在场证明最模糊的。阿拉伯学生中文不太好,英文不错,和几个中国学生日常交流用英语,关系不太近。几个中国学生结伴去买零食的时候他没跟着,自己在实验室里给被试者远程通话做记录。记录上好像没有什么问题,但局里暂时联系不上那个罪犯,因为他档案里就写着他正好要跨国引渡受审,由于身体原因坐的是船,还有好几天才能到。

命案必破,眼看着现场痕迹太小,又没人有实际证据,不放人显得像歧视。上头和教育局里先来施压了,不能破坏国际友谊,拍板放人,阿拉伯学生周六就走,线索彻底断掉。

我焦头烂额又无可奈何,当晚决心最后碰碰运气,从技术科挖出的学长电脑记录里......找到了他偶尔会去坐的gay吧。

在gay吧碰上他的时候我甚至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惊讶。对,他喜欢男人——可是我从来没有考虑过他在这种闪烁灯光和震耳欲聋的音乐里出现的情况。

这光景真摆在我眼前的时候,倒也没有任何违和。我想,他在任何时间、任何场合,都是一幅景色。他穿着休闲的白T恤衫,上面是异域风情的阿拉伯印花,牛仔短裤在形状优美的膝盖上方截断,脚上蹬着一双......白袜子,和印花的休闲鞋。

我只认识球鞋,不认识潮流款,但是穿在他身上只有一个观感,好看。

我开始恨自己学的不是中文。太没面子了,被惊艳成这样,只会说“好看”。

他一个人坐着喝酒。一个高个子满身肌肉的小年轻摇晃着过来拍他肩膀,他礼貌地摆手拒绝,对方依然不死心。我一个大踏步闪到他跟前,坐在吧台跟前一边打响指点酒一边一只手揽上他的肩,装作不经意地瞥了年轻人一眼。小孩挠了挠头红着脸走了。

好小孩好小孩。

他笑起来,脸颊红扑扑的,眼角有点细纹,我这才想起来他比我还大两岁。

“老柯基智斗奶狼狗。”

我脸可能比刚才那小孩还红,猛地把手松开了。

他又说,“我不知道你也是同类。”

我想说我不是,看着他,忽然开不了这口。

“我,我那什么,进来上个厕所。”

他转过头去不再正对我,语调无辜兼叹惋。“那真可惜了,我本来还打算请撒老师喝一杯呢。

“请请请,我刚帮公主打退一只毛没长齐的恶龙,没点酬劳怎么行。”

他应该已经醉了,摆着手。“什么公主,叫殿下。”

“哎好,何老师,我说错了,那咱们就不喝了——我车停螺旋停车场了,送你回家。”

他歪着脑袋皱着眉好像在考虑要不要发射核弹。

非专家撒教授预测,无论他回答什么,对我来说都是投放了一颗核弹。

他不肯坐后座,挥舞着双手高喊一声shotgun一屁股坐进副驾。“观众朋友们你们好,我们的飞机马上就要起飞了……”

没见过这么可爱的醉鬼,我摇摇脑袋,插钥匙开火调后视镜的时候才看见自己笑得脸上肌肉都僵了。

这一程不长,但感谢老天,一直撞上的红灯仿佛要把值得细嚼慢咽的这一段时光无限延长。他在副驾驶不安地扭动着,我也没办法,认命地伸手给他调安全带。

等到他安分了一会儿,我转回去直视前方,发现一只手摸上了我的大腿。

“你......干什么呢?”

“胡噜柯基毛。”

我想起学生一句口头语:苍了天了。

“哎,你来M大之前难道就没想拿终身想疯了吗?”

这个人摸着我的大腿,问我这种问题。我另一条腿疯狂发抖。我不是教授。我不是gay。我对终身教职真的没概念。我不是gay。然后这些念头都消失了。我当下只想着那只手,和手的主人。

本来打算把它拍掉的我的手,鬼使神差地把它抓住了,放在中间的杂物盒里。

我单手就能开过高架桥,我还能单手倒车入库,这事儿我可以吹一辈子。

“你发挥了我的潜能。”我熄火的时候还拉着他的手,笑得肯定是有点促狭。管他呢。“何老师,下回我还是得请您喝酒。”

我平常忙,睡得浅,醒过来的时候四点半,调用全身自制力安置在客房的醉鬼已经没影了。躺到五点,值班的警员忽然打电话来,说何教授留了个信封急匆匆就走了。出于这么多年当警察的本能我一下子清醒过来,揉把脸刮了一下胡子直奔局里,然后被打了一个响亮的耳光。

信件措辞礼貌又嘲讽。昨晚他给阿拉伯学生送行,在他公寓看见了凶器花瓶的好朋友(他真的这么说,好朋友)。以前在教授办公室他从来没细看过,这次他才发现上面画的传统寓言故事是机智奴隶巧杀财主的上下集——如果警方能拉下脸来咨询一下他这个嫌疑人,这一点早就应该被发现;今早终于因为案件调查暂缓打回学校档案库的实验资料他今天读了,时间轴记录上有致命纰漏,如果技术科没有选择拿走电脑,把拷贝发给阿拉伯学生让他有机会把学校系统里的时间轴改正,这一点他们这些熟悉语音软件操作的实验人员也早该发现——重点在最后一段,阿拉伯学生的飞机航班号他留下了为了防止你们技术科不会读邮件,特地手写在这里。

我打电话给何教授的助教学生问他在不在办公室,学生惶恐地答:今日周六,听说教授赶飞机去了,临行前把电脑密码给她了,说要是周一回不来就让撒教授拿到资料。

实验是政府资助,主要是为了考虑难民犯罪率和在一个语言文化相异国家生活是否有关......文化界限,云云——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得赶上八点半的飞机。

我这次选择用双手开过高架桥,开过ETC,直到眼看时间紧迫不再考虑规定拿起警灯放在车顶一路呼啸而过,举着警员证看着表拒绝解释情况直接在窗口打听头等舱座位和旅客名单,终于赶上登机门关闭前最后两分钟连滚带爬钻进舱门。

为避免乘客恐慌悄悄收起警员证,只在遇到空姐拜托对方指路的时候亮出来。

“撒......教授?”

一转头看到人视线在自己和警员证之间摇摆,一瞬间局促不已地收起证件,确认没有别人看到之后,拍拍这个商务舱前排人士边上妆容精致头戴BOSE的年轻姑娘......一下子不知从何解释,只好给她看了一眼登机牌,问她要不要换到头等舱。

看着她狐疑的眼神和手上拽得愈来愈紧的福尔摩斯与华生抱枕,良久憋出一句解释:

“姑娘你旁边坐的这位老师,我来跟他表个白,能不能麻烦你给我们点方便?”

【结局指路温良老师的lof,请戳本篇第一句话里的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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