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庭水上一株桐

抖机灵的台词与荒诞派戏剧,英式二人组合和灵魂伴侣,道德制高点加青少年空虚。
以有涯随无涯,思而不学,不知足,不知止,不知彼,不知己,乐乐而殆。


6. Stuff Of Argument/日间和夜间

O-

我说过失去、得到以及绝望,而思念又是何等锥心之事。 思念些什么?——当他就这么直接地出现在我跟前(并且给我全副的注意),我身上的一部分仍要固执地追求他,像是从未得到过,想念全部的和此刻并未展露的他。对他而言,我或许像个难办的情人,要不就是傻乎乎自以为是的孩童,自私且让人伤心:要想爱我,他就必须付出更多(他已然给过我足够多)。在我们的关系中我一贯都是个高傲的笨蛋,我太过小心地维护我们的关系,对生活里可能出现的威胁提起十二万分的警惕,每天都要数次检查他是否真的安然无恙。 我有时在凌晨醒来,感激让我活到如今的上帝至今仍把约翰留在我身边。他这福音书的作者。我所见过最接近光的男人。我不能把世间所有好听的名字依我所见地列个排行,因为我旁边有个人会把我的名字高高地写在最顶上,而我以他名字有力驳回的举动会招来他温柔的说教。共同沉溺在肉体与心灵的渴求之中而毫无愧色,是我们犯下的第一个罪过。以爱为由互相争执不下,最终又回到前者上就是第二个。可不论哪一个都足以让我因之死去一百次。
(陈词滥调)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开始在梦中寻找在清醒时被我忽略的细枝末节,多半是我朋友的身影。有次我梦见和他在瑞士徒步旅行,他在我身后——为了保护他不值得被保护的室友——被子弹打倒,然后我再也没睡着,宁可第二天被他问到为何被光荣授予黑眼圈时以工作需要作为幌子(尽管我答应过要告诉他所有的真相)也不愿见到他失去生机的面孔;还有一次我们在梦里的家中激烈地接吻(也许是因为我当天对于马鞭的友善提议被他更为友善地拒绝了)。在去卧室的路上我磕磕绊绊,咬破了他的嘴唇,他揪着我的头发不许我前进,抓着我的后背像是要让我在他手中撕裂,对所有权从不属于我们的门暴力地发泄。我敢肯定听到了他说恨我,这叫我羞愧不已,像个青春期的孩子,因为我以为永远没人能比我更恨我自己。他睁大涣散的瞳孔痛苦地叫我的全名,还仿佛长官一样下令:你敢停下试试看。于是我在梦里疯狂眷恋他结实的身体,他则让我濒死三回。——醒来的时候,我的被褥一塌糊涂。
在这之后,我再也不刻意地追寻梦里的隐喻。我与他都还活着,健康且快乐。在我们(租来)的房子里拉上窗帘便造就了我们的小世界,能够实地探究马鞭的可行性,真实地拥抱,自由地接吻。我喜欢他的名字超过任何人的,我常常想要相当自豪地宣布我就是那个能将他的名字说得最动听的人。常常是华生或吾友,我这么叫他,因为我们两个不应该在公共场合手挽着手说说笑笑为对方点烟还互称教名,要是我们谁都不想让对方上绞刑架的话。在早晨醒来,他会听到自己的名字带着我明目张胆的爱意,我们对晨间短短的缠绵时分报以的热衷难分高下。他要去诊所而我叫住他——以防他在晚餐之前都不回家——要他把我一整天的美好祝愿打包带走。我亲切但不舍地叫他,并在那个短促的辅音里和他对视半秒(我爱极了他听到之后回以的了然表情)。有时我会在白天出门,揣着严肃的目的等待一桩坏事悄然来临,与苏格兰场的警探共事,却无意中叫出我朋友的名字,这会儿我要对那些敬业却迟钝的同事们报以无尽感激。再就是傍晚,他委婉地请求我吃下晚餐——我也碰巧照做了,还愉快地对他评头论足,并打趣地叫他——亲爱的大夫(白天或属于他的病患,晚上则全然属于我)。更晚些的时候,当我把这一整天的见闻与他分享——而独独不告诉他我曾失误地把他的名字叫出口而他那时不在我身边——他就会用极其优美的修辞夸奖我,有意要将我搞得飘飘然,好让我顺从他的意思脱掉他身上的衣服。再在投入的亲热中不断重复那个单词和其他一切包含他属于我、我属于他之意的隐喻,互相对暗号,称对方为自己的人——最后几乎就要尖叫了。我们互不相让,仿佛要比谁能把自己爱人的名字念到极致。我倾尽激情地称呼它,颂扬它,甚至把它当做他本身,用我的手抚摩它,挑逗,并释放它。此刻除了使他感到快乐,其他的所有都毫无意义。我对这个人的全部思念在我们共同抵达彼端时成为另一种更动情的表述—— “约翰——”

T-

阅读从前的手稿时我曾质问自己为何在自己写作的初始阶段要将我最珍视的灵魂描述成一个冷漠无情的、由逻辑钩织成为的魔鬼。我很快就想起,这是我下笔之时的特殊心境所导致的;我已经陷入对我朋友近似无可救药的服从,被他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迷惑心神,当我写下我的第一个故事时,曾经执意对着自己笔下的他下定论,非给他添上些不近人情的瑕疵不可,并声称没人会相信这样一个无瑕疵的尤物实际存在,不仅拥有伟大的头脑,还有一颗隔离在重重屏障之后却依旧闪耀的心灵。
经常地,连他自己也不相信。这世上仿佛只我一人笃信他的宗教,但因他在我眼前,这并不是一种孤独:毫不夸张地说,我可以享受他的一切。他大材小用地以他智慧的头脑在我面前推断着“鸡毛蒜皮的小时”令我拊掌称赞,他在人行道上一手挽着我的手臂,另一手握着手杖敲击地面追寻一条为恶徒所用的地道的所在,他在土耳其浴室里以一种健康的方式露出迷醉满足的神情,再在我们的卧房里以一种不健康的方式重复数遍。
当他叫我的教名时,我会误以为他是命令我将我的心献给他。它已经好整以暇地预备许久,只待他一声令下,就可以任他处置。他接过来把他扔进深渊又抛上绝顶,他自己的心脏紧密地贴在我的之上。颤抖的狂喜中我时常僭越地把我毫无理智可言的猜测向他和盘托出,我认为我全是他的而他全是我的。这是一件他绝不会否认我的事。他即便是在完全清醒时都从不否认我这样的大胆和鲁莽,更何况他和我在这种境况下面对我冲动的本性,都只剩下全然的无可奈何。当他热情高涨地附和我时,我全力以赴地利用他的脆弱,同他四肢交缠以后令他泥足深陷,得意忘形之余深知他一遍又一遍的自投落网是对我的赐福。
白日里阳光照在他身上时他可以令我眩目,他瘦削轻巧的骨架搁在我的皮肤上令我身体各个部位愉悦地疼痛。这一类的疼痛的记忆对我起到了极大作用。当其他不那么受欢迎的躯体和精神疼痛席卷而来时,他在我身上留下的所有痕迹都成为了我当时劫后余生的嘉奖。我早年的厄运一定都是为了换来和他共度余生的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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